“等下，”叶琳娜拉住了女孩，“作为让我相信你的凭依，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叶琳娜以为女孩会拒绝，女孩却欣然同意：“也是呐，既然我知道你叫叶琳娜，那我也应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韩宇。”
“你是和卫雁一个学校的那个？”
“是啊。”韩宇承认道。叶琳娜死死盯着她，眼神好像要把她吃进去。
“不要用这种犀利眼神看着我嘛，我可没打算伤害卫雁，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还是挺喜欢那个小家伙的。”韩宇毫无惧色地直视着叶琳娜。
叶琳娜看着面带笑意的韩宇，眼神几乎要把她吃进去：“韩宇，天行宫登记在册的魔法师，魔源是普通的炎灵，看上去似乎登记的数据有误啊。”
“别这样死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等你见完这个人再决定处置我的方法也不吃。”
叶琳娜跟随着韩宇来到一栋二层洋房前。韩宇推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叶琳娜犹豫了一下然后迎着韩宇挑衅的目光走了进去。
房子内没什么独特的地方。古典的欧式风格的房子。在房间的一侧放着一台唱片机。叶琳娜没有感觉到魔力的气息：“现在可以说了吗？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韩宇点点头，然后走到唱片机前，按下了唱片机的指针。没有声音流出来。周围的环境随着唱片的旋转而逐渐模糊。渐渐的连唱片机也模糊了。当唱片机最后一丝影响完全消失后，叶琳娜已经站在了一个全新的房间中。
叶琳娜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震惊：“怎么可能？这是……‘神域’？是谁教你这种技术的？”
韩宇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这种技术本身就是老夫发明的，何来‘教授’一说？”
原本有些阴暗的房间突然亮了起来。潮湿的的石壁上亮起了一盏盏烛灯，每一盏灯的灯座中都伸出铁质的龙头。叶琳娜向前看去。在数层石阶之上的是遍布着硕大头骨的王座，端坐在王座之上的是一个垂头而坐的老人，面容枯槁，身材瘦削，手指干枯的几乎只剩下骨头。“刚才说话的人……是你？”叶琳娜问道。
“正是老夫。”老人低着头，叶琳娜看不清他的面部。但可以肯定声音从老人的位置发出。
“你是什么人？”叶琳娜问道。
“放肆！”老人大吼道，房间被吼得震了一震，“见到老夫不行礼也就罢了，竟然不使用敬语。”
“算了，老祖宗。”韩宇站出来打圆场，“您老人家在世上活的岁月长，还没被人完全遗忘就不错了，何必强求谁听到你的名号都得下跪着求饶呢？这就是我跟你过的天行宫派来这座城市的魔法师——叶琳娜。”
“天行宫啊，”老人缓缓地说，“好久没在跟那种组织扯上关系了。女人，我问你，‘夜猫’王广最近还好？”
叶琳娜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你认识他？”
“他是这几年少数能称得上我朋友的人。”
叶琳娜摇摇头：“死了。”
“是吗？”老人闭上了双眼，“那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有他的魔源灵猫？”
“他是我师父。”
“原来如此，子女死后，就将灵魂传递给契合的人。啧啧，这份气魄，在整个天行宫中又有几人可有？”
韩宇打断了老人：“老祖宗，别扯废话了。就是因为你总喜欢扯废话，你才会被扔在这上千年无人问津。”
出乎意料地，老人没有发怒，从他垂下的面孔下发出瘆人的笑声：“是了，宇儿你也长大了，也成为了家主了。”
韩宇耸耸肩：“只要老祖宗在，我哪里配称得上家主，充其量只是个代为行事的傀儡。”
“好了。叶琳娜，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叶琳娜抬起头，注视着王座上的老人：“告诉我，是谁袭击的卫雁，为什么他们袭击了卫雁。还有……是谁让红桃k把卫雁变成魔法师的？”
老人阴测测地笑道：“卫雁就是那个封印着天马的小鬼吧？天马现在一定很是暴跳如雷，原本只是想借助人类的躯体逃脱人类的追杀，没想到却阴差阳错被封印进人类的身体里，老夫也是很期待和天马的重逢啊。”
叶琳娜糊涂了：“等一下，你说‘封印’？封印和融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如果卫雁变成了魔法师，那他应该是和魔源融合了才对。”
“愚昧！”老人呵斥着，“斯莱布尼尔岂是人类的灵魂能够接纳的？”
“斯莱布尼尔？”叶琳娜记得这个名字。斯莱布尼尔，北欧神话中奥丁的战马。不过这个名字和天马有什么关系？
“女人，你追杀的天马不是普通的天马。它曾经是奥丁的战马，凭借着斯莱布尼尔的名号响彻过斯堪德纳维亚。”
冲击性的事实轰炸了叶琳娜的大脑。她的大脑在一瞬间变成空白，然后她重新组织起语言，苍白、无力：“你说这匹天马……是‘神’骑过的战马？这太奇怪了。神怎么可能存在呢？那只是传说而已。
“对于普通人来说，魔法也是传说。”
叶琳娜语塞了。老人说的是事实。“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能告诉你。”老人说，“不过你可以放心，现阶段我们并非敌人。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那个叫‘卫雁’的小家伙。”
“告诉我原因。”
“因为我必须保护天马不被人抓走。那匹马驹，掌握着如何成神的秘密。”
身体好像被数十吨重的重物正面砸上，叶琳娜几乎站不住。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她已经试图太多“谬论”，结果真正的“事实”恐怖地超乎她的想象。“成神……”叶琳娜沙哑着喉咙说，“这种事……这种事怎么——”
“怎么可能是吗？女人啊，我问你，你身处何地？”
叶琳娜明白了老人的意思。“神域……不可能的现象，以人力完成‘创造’出不属于世界上的事物。”
老人满意地说：“是的。魔法被人类认为是实现‘奇迹’的方式。不过魔法所做出的现象不过是地球上早就存在的事物。而‘神域’，这片奇特的、独立于地球空间之外存在的空间，确实超出，魔法概念，凭借魔法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叶琳娜反驳道：“可是，如果真的按照你说的，‘神域’是只有神才能引发的奇迹的话，那为什么——”想是想到了什么。叶琳娜及时闭上了嘴。
但是老人把她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你是想说，为什么天行宫的本部却整个深处巨大的‘神域’之中吗？”
叶琳娜瞪了双眼：“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那片神域，是‘夜猫’从老夫这里借去的。”老人轻描淡写地说。
叶琳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叶琳娜确实记得‘神域’这个名字的由来，那是她的师父——夜猫王广对她说的：“因为这片空间是以人力无法企及的‘奇迹’，因此才会叫‘神域’啊。”
“相信了吗？那么我们接下来要说的就简单多了。这世上知道有神存在的人并不多，知道天马掌握着成神秘密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但这所剩无几的人却是妄图封神的狂热分子，他们会不择一切手段得到天马。你想，如果他们知道了天马封印在一个在三个月前才成为魔法师的菜鸟的身体里，他们会有什么动作呢？”
——不需要老人提醒，叶琳娜见过无数类似的惨剧。为了获得魔源，一伙人抽出了受害人的灵魂，受害人悲惨的哀嚎，然后因为失去灵魂而痴呆，却还要活在这个世上。炼魂之术是整个魔法师历史上谁也不愿意去触碰的黑暗。
“因此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叶琳娜。不得不说，那个小家伙能够碰到你真是太好了。我需要你来保护他，在天行宫内伪造他的魔源记录。不管你会留在这座城市，还是离开这里，你都会一直保护着他，这就是我需要你做的。”
这对于叶琳娜不是难事。叶琳娜深知一个魔法师隐藏身份藏身于普通人的社会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且不论魔法失控，真正有才华的人很难忍受自己的光华被隐没。叶琳娜见过不少魔法师一辈子装成普通人最后却因为滥用魔法被协会抹杀掉了。
就像人很难抑制自己的欲望一样，人也很难抑制自己的力量。拥有了力量，却不被允许使用，对于大部分魔法师都是难以接受的。这也是大多数魔法师宁愿选择魔法世界也不愿选择普通人的世界的原因。
“我会保护他的。”叶琳娜低沉着声音说道，“把他牵扯进魔法师的世界原本就是我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去追杀天马，天马也不会在情急之下袭击卫雁。我会保护他直到生命的尽头，世界的末日——这是我一早就决定好的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
——正是因为魔法师的世界如此凶险，自己才没办法放任那个死小孩自生自灭。因为师父的恩情，自己决定留在天行宫为天行宫奉献自己的生命。因为自己的错误，自己决定保护卫雁。叶琳娜已经无法忍受那种画面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炮火轰鸣。最便宜的不是食物，而是**。自己拉着弟弟四散奔跑。乞讨是生存下来的唯一的手段，但没人会有多余的食物。叶琳娜痛恨着，痛恨腐朽的政府，痛恨着藉着“人权”的口号肆意入侵自己国家的敌人。她憎恨着，迷茫着，究竟谁该为他们悲惨的命运买单。到最后，连弟弟都失去了的自己像一头丧家犬一般被孤儿院收养。这是不应该的。为什么只有自己活下来？在无数个夜晚，在城市最阴暗最肮脏的角落，自己都抱紧了弟弟好声安慰他，一切都会过去，生活会好起来的，姐姐会保护你的。到最后为什么……为什么最没用最龌龊的自己反而活下去了呢？叶琳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将弟弟的影子重叠在了卫雁的身上，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忍受着因为她的缘故让一个无辜的生命逝去了。
“但是——”但是就算叶琳娜下定了决心，她也还是天行宫属下的一名魔法师，有着冷静残酷的一面，有些事情她必须搞清楚，“就算天马掌握着成神的秘密，我还是不清楚你们要保护卫雁的原因。换句话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为了成为神而威胁着卫雁？”
老人阴测测地笑着：“是嘛，不愧是天行宫的魔法师，不管任何时候都是一副间谍做派，不管对谁的好意都是一副怀疑的态度。假设我威胁着卫雁又怎么又怎么样呢？”
黑色气息缠绕上了叶琳娜的手臂，无情的话语从鲜艳的朱唇中吐出：“我会抹消一切威胁。”
“哦？有趣。不愧是师徒，连不要命这点都没什么差别。”
“等……等下，老祖宗你不是要动真格的吧。”韩宇脸色大变，挡在了卫雁和老人中间。
老人没有说话。叶琳娜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她抬起了自己的手，覆盖在手上的黑色角质层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回事？我的魔法呢？”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失去了魔法就像人类失去了手脚一样，会产生巨大的不适应感。就像刚刚失去手臂的人，大脑却会认为手臂仍然连在肩膀上。叶琳娜一下子跪了下来，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
韩宇叹了口气：“老祖宗，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过分了吧。叶琳娜的表现不正好说明她是我们需要找的人吗？”
“呵呵，说的也是。”
魔法又回来了。身体上的压迫感消失了，但那种恐惧却还停留在叶琳娜的心中。“那是……什么？为什么我的魔法会……”
“老夫说过吧，神域是老夫发明的，意即是说老夫是神域的主人。在这片区域中老夫就是全知全能的神。”
“等……等下！那天行宫本部所处的那一片神域——”
“啊，没错。从理论上来说，老夫也可以操控那一片区域。”
大脑轰的一下。“必须赶快去告诉天行宫的人。”在叶琳娜的脑海里只留下这一个念头。
“但是，这也仅仅是理论上。老夫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了，距离如此远的神域根本无法操作。”
“呼。”叶琳娜暗暗叹了口气。虽然不清楚老人是否在说谎，但天行宫本部已经安然运行几十年了，如果真的有问题，本部那些魔鬼一般的魔法师也不会坐视不理。
“现在明白了吗？如果老夫真想要取你的性命是在简单不过的事。老夫没有理由要欺骗你。而且你不用担心，老夫对卫雁本人没什么兴趣。我只是不希望成神的方法落入坏人手里罢了。”
“‘坏人’？谁是‘坏人’？”叶琳娜问道。
“这个，你就要问宇儿了，毕竟我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在争抢天马的人是谁，只有她知道。”
叶琳娜看向韩宇，韩宇气定神闲地说：“叶琳娜小姐，你知道‘黑色玫瑰’吗？”
叶琳娜心里一惊。她想起了她从刘文简相机里取出的那一卷胶卷。几天前照片被印了出来。除了焚影鬣和倒在地上的尸体之外，公园内还有第三个人——想必使用了某种阻止其他人观察到自己的魔法，不过躲不过相机的忠实记录——相机只拍到了他（她）的背影，在他（她）的右手手背上，刻画着模模糊糊的图形，看上去像是一朵饱经摧残的花儿。
“黑色玫瑰……那是什么？是一种魔法生物？”
韩宇摇摇头：“不对。黑色玫瑰是一个暗杀组织。之所以该组织被叫做黑色玫瑰，是因为这个组织上所有的人右手手背上都刻有一朵黑色的玫瑰图形。”
“你说的黑色玫瑰图案……是不是这个图形？”叶琳娜将自己从照片中看到的图形描绘出来。
韩宇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图形。一个星期之前的那次袭击我认为是‘黑色玫瑰’有预谋的一次暗杀。第一只焚影鬣是为了引开你，而后续的数百只焚影鬣则是为了猎杀卫雁。嘛，不过没有好好估计卫雁的——不，是天马的实力，惨败也是可想而知了。”
叶琳娜的心掉到了冰窟里：“那样的话，必须立刻转移卫雁。必要的情况下要把他带到天行宫本部去。”
“喂喂，冷静点。”韩宇冲着叶琳娜面前晃动着手掌，“把他转移到天行宫本部去？你也真敢想。你要用什么理由？‘哎呀首领大人，我这有一个体内封印着知道怎么成神的魔源的家伙，麻烦你照顾一下’吗？我觉得你们的首领大人大概会把卫雁拉出去分分钟解剖一万遍来挖出天马吧。”
叶琳娜的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那你说怎么办？”
韩宇得意扬扬地说：“不用担心，虽然黑色玫瑰想要天马，不过他们得到的情报是‘卫雁和天马进行了魔源融合’，并非‘天马被封印在卫雁体内’。这两者可是有本质的区别。虽然同样都是将天马都融入卫雁的灵魂中。但是封印在卫雁体内的天马确是活着的。证据就是卫雁使用的魔力并非是由自己制造的，而是借用天马的魔力，所以他才能引出惊人的魔力。”
叶琳娜点点头。这件事她也是早有预感，原本她就对卫雁的魔力量感到惊讶。和灵魂契合的魔源决定了一个人的魔力量。天马拥有惊人的魔力量。但是就算是魔法天才，也只会将天分体会到魔法的使用上，引出魔源中魔力确实需要日积月累的锻炼的。
“如果想要掌握成神的方法，那就要一个活着的天马。如果杀死卫雁，那得到的只会是一个融合着天马的灵魂。而想要和天马对话，就必须让卫雁活着。在一个星期前的那一次袭击中，几百只焚影鬣铺天盖地冲向卫雁，怎么看都不像是活捉卫雁的样子。这就说明了——”
“袭击卫雁的人……并非是接受黑色玫瑰命令，而是自己贪图天马这个魔源才下的手。”
叶琳娜松了口气。如果只是一个人而非一个组织，那事情会好解决的多。
“没错。如果说暗杀者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愿望才对卫雁下手，那至少证明黑色玫瑰这个组织对卫雁已经失去了兴趣，看上去我们的‘骗术’已经成功了。他们一定是认为天马已经被融合在卫雁的体内了，那样再引发骚动就太不划算了。虽然黑色玫瑰打算收手，不过暗杀者却被天马庞大的魔力量诱惑，于是背叛了组织——得出这样的结论也就不奇怪了。”
“啊，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
“那么，叶琳娜小姐。”韩宇笑嘻嘻伸出手，“具体的真相是什么，看来‘我们’需要来抓住暗杀者好好拷问一番。不过女皇大人不觉得自己一个人难免人手不足吗？”
叶琳娜盯着那只伸出的手，然后问道：“如果同你们合作，会得到那位老人的帮助吗？”
“明智的选择。”老人的声音如同雷鸣般隆隆作响，“但是很可惜，老夫年事已高，只能待在这片神域之中。所以实际能帮助你的只有宇儿。”
叶琳娜思索着。韩宇的战斗力虽然在自己之下，但也不弱。老人虽然没办法直接帮助自己，但老人身上还有太多没有挖掘出来的情报。这样看来，和他们合作的确会让事情变轻松很多。“好吧。”叶琳娜点头，握住了韩宇的手。
“合作愉快。”韩宇兴高采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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